他们二人同时开了口，打破了沉寂夜色里的宁静。

周围将士依旧各有心事各有所思，似乎没有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一样。

洛长风抬头看了看那片熟悉的夜空，夜空里没有他熟悉的那颗星。幻境里的夜色没有菩提星，他其实早已经从幻境中清醒。

之所以没有走，是因为他想不通。

他回想起雪儿，他看着眼前的骆冰，他有些迷茫，他不知道现实与幻境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世界……哪个又才是镜子里的幻象。

一直到这一刻，直到骆冰开口，他更加的迷茫了。

“你怎会知道？”洛长风面带疑惑。

如果眼前的一切，眼前的世界都只是木郎邪君桃花界里的幻境，那么幻境之中的人又怎么能够知道自己从哪里来？又怎会知道自己将走？

如果眼前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，那么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什么？洛家灭门，菩提书院，八百宗论道……种种的种种又是什么？

洛长风感觉有些凌乱。

“其实现实与否，幻境与否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其妙。你由心而发，无论是现实还是幻境，是真是假，是虚无还是实体……只要你认定它是存在的，它便是存在的。”骆冰看出了洛长风心中的疑虑与不解，微笑着解释说道。

洛长风沉默。

他又再抬起头看了看无边黑暗的夜空。

他竟然从那夜空里找到了熟悉的菩提星。

一夕之间顿悟，他忽然笑了：“你说得对！由心而发！我认定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世界里的存在，或许存在于过去，或许存在于将来，或许存在于异界……总之无论在哪里，现在的我们相识……过去或将来或异界的我们，同样相识！”

城楼之上骤然间传来号角之声。

沉默的夜刹那间被这突兀的号角声唤醒。

所有人的心思刹那间回到了现实。

城中里的百姓纷纷冲了出来，营帐周围的士兵开始提着长矛迅速而整齐地从四面八方齐集了过来。

“敌袭……敌袭……”

城楼上，四野里尽是恐惧而惊慌的喊声。

夜色下忽然有着成千上万的箭雨，带着油火纷落而下。

紧接着是紧密进军的擂鼓之声震慑着夜色里的苍穹。

红袍的骆冰集结了三军将领。

她长剑直指，杀声震天！

洛长风站在她的身边，看着那奋勇上前的守城军，看着那拼死也要守护家园的百姓，看着满天的箭雨，看着遍野的狼火。

他做了一个永不后悔的决定：“我助你一战，然后离开……”

洛长风忽然间探出了手掌。

他眉心之中忽然间闪烁而起一片微弱的光芒。

那光芒离开了眉心，落在了手掌。

那光芒化作了一朵莲花。

莲花飞升而起，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之中忽然间绽放。

于是黑夜迎来了白昼。

众生迎来了光明。

洛长风看着那心字诀莲花绽放的光明下痛苦的众生，看着身边红袍的女将，想起桃花林里染血的桃花。

洛长风一瞬间释然了。

有过痛苦，才懂众生之苦。有过执着，才能放下执着。有过牵挂，了无牵挂。